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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●记忆

来源:农业人才网 时间:2023-09-14  07:01:56 作者:农业人才网 浏览量:

乡村●记忆

文/张正旭

(一)铁锹

铁锹,铁头木制把柄的一种农具。铁锹融入了铁质的刚硬和木质的柔韧,是农民手里响当当的农具,也是农村版图中响亮亮的坐标——

  泥土是村庄的根须,深深地扎下去,接受四季的洗礼。泥土展开沉默的性格袒露着村庄的隐语,时不时发点性子,逃逸着盛夏之时渴得龇牙咧嘴的欲望。铁锹最能精准测量泥土内心世界的奔踹。锹头扎进泥土,虽然不是很深,但也够狠——泥土在锹的锋利作用下,发出疼彻心扉吱吱声,片片泥土的沉寂或伪装,从黑暗中翻转过来,见到了光,裸露一张张亲切的尖新脸孔。我清楚记得,一块只有半亩的废水塘寂寞地躺在村庄旁,属于集体所有的财产。当时,队长为了私欲独霸这块水塘,塘埂栽树,塘底淤泥清理后放养鲤鱼。正是这块小小的水塘惹起了祸端:村民集体抗议,按了手印写了一份材料递交给大队。大队干部与队长是一鼻孔出气的人儿,民意就这样被杀戮了。这更助长了队长的神气,耀武扬威,找来一群社会混混,恐吓闹事村民——村庄上的二楞那天喝了不少酒,扛着一把锹去找队长论理。队长不会把二楞放在眼里的,二楞也不甘示弱,高高举起铁锹,将队长右脚趾头剁掉两根,血液涌流……血液流进了泥土里去了。后来,队长没有找二楞算账,而是把霸占的水塘主动地归还给了村民们。铁锹和泥土的一次血淋淋的摩擦,这泥土,睡梦里突然被叫醒过来,愣怔了一忽儿,随即被大捧大捧的清光浣洗,在细细的微风中伸出一个懒腰——它看见了人间的烟火味,袅袅着《三子经》《道德经》的天空。天空是蓝的,纯净的蓝色,蓝色的天空镶嵌一朵朵白云。泥土看见了所有比它高远的事物——星空和一根刚刚被铲断的花草,还有一把铁锹的热汗……泥土安静下来。安静是时间的过滤器,在安静状态下,在铁锹固执地追问下,泥土完全交出了内心,敞开了胸怀,它的欲望得到了满足。但是铁锹,沉默着,靠着铁质的硬度作为支撑点,支起的勇气继续前进,以它和泥土贴心贴肺的那阵交锋——那种怀揣着贴到肉里去的刻骨铭心来认识泥土。

  当年,我的父辈们扛着铁锹,枕着烈日与星星、揣着风霜雪雨,走在田埂上,走进庄稼的内心世界中,靠着铁锹的硬度和锹柄树木的柔韧与干旱和洪涝搏斗。庄稼的语言紧紧地系在锹柄上、庄稼的收成紧紧地咬在锋利的锹口上。当一把锹在我的眼前远去的时候,我有时间怀想着、揣摩着它的感觉。我知道泥土是有欲望的。泥土的欲望就是不出声地狂躁,无声世界里的狂躁比有声世界的狂躁更加来得神秘。但是,泥土的沉默也并非一味地麻木。我总是想,一把世代的铁锹扎过它的胸膛,它是被彻底征服了呢?还是暂时隐匿了了欲望?

  在一把锋利的铁锹面前,我才真正认识了泥土,闻到了泥土的原始涌动的味道,永远带着庄稼、田野、村庄以及鸡鸣狗跳的味道,也带着人类传承着欲望的腥味。我看到了欲望的颜色——褐黑色,散发着阴暗的光泽。我也看到了盛大的沉默——像在广大泥土的身子上只知耕耘、不问收获的广大人民——那样质朴,无言,吃苦耐劳,把一身的时间交付给了田野和泥土,身影圈养在村庄。铁锹是这样一把刀——它切开了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,将忧郁的、温柔的、暴烈的泥土全新的一个方面,像赤裸裸的真理一样,曝晒在耕耘它的人面前。

  铁锹一年里和泥土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很多,但每次都很深刻,很彻底,很尽心尽力;每次,它都要让泥土的欲望坦白出来,长着庄稼、野草、树木,让大自然的精灵开花结果……当泥土开花结果的时候,铁锹总躲在一个僻静的门角落,靠着日子线条喝着廉价的老酒和抽着低廉的香烟,然后让铁的硬度传宗接代、木制韧性沐心浴德,形成一种轮回的曲线。节气、时令的手牵着铁锹一路前行,秋冬交替,春夏轮回——直到泥土固有的欲望重新喊醒它,保持我们民族性格中那道古老而倔强的姿势——深扎和腾跃!

  

(二)锯镰

  九月推开田野的大门,稻穗尖刚被秋风画笔皲染一层薄薄金黄色时,父亲的心事便挂在了稻粒上。九月的乡村被田野占据了情感,稻子日渐成熟,肚腹饱满。金黄的稻浪渴望着收割的刀口,就像秋风渴望一串金黄的香甜。我的父亲和乡村们会被从田野飘来的稻香叫醒,他们舒展着茧子和满脸的虔诚,蘸着汗水里蠕动的期盼,开始准备收稻的农具。其中,锯镰是主要的劳动工具。

  锯镰是一种状若弯月的农具,木制把柄,铁制刀头,刀口呈细密排列锋利的锯齿。这种工具集约了镰刀沉稳进攻角度、锯齿锋利切割优势,是皖西农民割稻子的主要工具,从发明至今已经有2500多年的历史了,是一种越用越锋利的刀具,普通的镰刀使用之后是需要磨制的才能锋利,而锯镰不需要磨。锯镰的发明可以追溯到春秋时代的吴国,据说是由伍子胥到吴国后,为了提高生产力,集思广益由吴越地区的农民发明和不断改进的。采用刀柄到刀锋115°,刀锋和刀背的夹角115°的打造方式,符合现代人体工程学最佳劳动效率和状态,以获得高效的劳动成果。另一个版本是说,锯镰由孙叔敖发明的。孙叔敖在霍邱治水时,正值秋收时节,可惜的是,一场洪水过后,稻子全部匍匐在田地里,当地的农人用笨拙的铁镰刀割着倒伏的稻谷,很吃力。于是,孙叔敖决定改良割稻农具。后来,受到木匠锯子锯树启发,将镰刀农具改良成为锯镰,给农人收割稻子如虎添翼:轻便、锋利而实用。锯镰是否为孙叔敖发明,无从考证,但从目前已知的史料查询得知,孙叔敖的确在霍邱县境内从事治淮工作,成效卓越。孙叔敖((约公元前630~公元前593),春秋时期楚国令尹。据今2600多年。淮河洪灾频发,孙叔敖主持治水,倾尽家资。历时三载,终于修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座水利工程——芍陂(quèbēi,今霍邱县水门塘)借淮河古道泄洪,筑陂塘灌溉农桑,造福淮河黎民。《孟子·告子·下》生死之论中《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》)文中载,“舜发于畎亩之中,傅说举于版筑之间,胶鬲举于鱼盐之中,管夷吾举于士,孙叔敖举于海......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”。

  锯镰应该说是皖西农业生产的利器,也因此奠定了皖西从蛮荒向富庶转变的基础。关于锯镰的诗句有:“挥镰若转月,拂水生连珠、腰镰手銍躯偻走,惫矣精神各抖擞、霜风来时雨如泻,杷头出菌镰生衣、要镰八九月,俱在束薪中”等。

  记忆中,每年秋收割罢稻,父亲会把锯镰插在草把子上挂在房梁上。待到来年秋天快割稻时节,父亲会支起木梯子爬到房梁上取下锯镰。一把把锯镰仿佛像一位弃妇,无精打采,落满了灰尘。它们坐在房梁上静静地等候了大半年,等待着心爱的人归来。锯镰变老了,刀背抽动黯淡色,刃口爬满锈迹,锋芒被困死在黄色的铁锈里,如同身怀绝技的将军戴着镣铐,无从施展英雄情怀。父亲一一验查锯镰,脱掉锯镰木把,然后把锯镰带到镇上铁匠铺”淬切:把锯镰头放进碳火里烧红透,再放进水里淬一淬,锯镰口由铁匠用一种特殊的工具在老锯齿上重新切出新锯齿。淬切后的锯镰脱了锈,刀身泛着青色,倍感青春有活力。刀刃锯齿白亮亮的,锋芒毕露。

  稻子成熟时节,父亲手里提着锯镰朝责任田走去。稻子长在田里的身姿很好看。细细长长,看起来像一位位戴着金色黄冠饱学之士,呈现出一种天真蕴含睿思的风度。它们是以站的姿态完成一生的行走,只有风拂来的时候才躬一躬身,然后挺直腰杆。父亲的锯镰在阳光下闪跳着一道道金晃晃的色彩,对应着稻谷的黄色,给秋天一种主力颜色的力量助力。此时,父亲的目光漫过田野的稻谷,满眼目光也是黄色,金灿灿的黄色。选择好目标与开锯镰的角度,父亲对我说:”农活不学看就会,左手抓稻杆,田埂对手背。右手锯镰端平稳,轻揽稻杆力用准。“等锯镰使用说明书和操作流程。由稻子变成米粒,一粒米是稻子献给人类的庇荫,一粒米是是一种温暖的光泽,一粒米营养着人类的肉身和灵魂。

  开割的日子,锯镰仿佛植入了仪式感,父亲手里的锯镰寒光四射,跃跃欲试,等待走上征场,一锯镰扫尽稻田的快意。父亲右手锯镰像侦察兵一样,沿着将稻杆外围弧形角度深入阵地,只见稻杆一颤抖,倾斜着倒伏,父亲腰一沉,左手快速地拢住稻杆,右手执锯镰,轻轻地一挥、一挑——嚓!举起一束稻把高高扬起在我们面前,如同扬起一面旗帜。于是我们也开始跟随父亲挥动锯镰,“嚓、嚓、嚓……面前的稻秆应声而倒,稻子平整地铺在了稻茬上。“锯镰弯如月,割稻不可缺。手稳眼正下镰准,提镰力度狠。不可贪心揽稻多,不然锯镰把手抹……“割稻之前,父母会交代锯镰使用安全常识常记心头。长大了我才知道了,父亲为何不让我使用锋利的锯镰的缘故:往往优势凸显也是劣势的潜伏。父亲让我用钝锯镰割稻,怕我没有熟练掌握割稻技巧抑或贪多揽稻杆,酿成手头被锯镰吞噬的悲剧。整个秋天收获时节,镰刀在歌唱,稻浪在退缩,在我们的身后,一排排整齐的稻茬不断地向前延伸。劳累一天的锯镰,才会在夜间休息。而我们农民,还要把稻田里的稻子挑回稻场,铺开,用石磙碾压。夜里,大多数稻场灯火通明,老牛拖着石磙在稻场地上咿呀咿呀地响到天亮。

  父亲离开我们好多年了,每到稻收时节,都会想起父亲和他的锯镰。蓝色的天空,阳光播撒金色。迎着铺天盖地的稻浪,父亲一手执着锯镰,一手举起被割下的稻把,浑身沐浴在太阳热汗氤氲里。这一刻,父亲与锯镰融为一体,背影就像锯镰一样挺拔锋利,收割着岁月,收割着我的成长。时间的圆规不停地旋转,也如同一片稻田,从春天秧苗的生长,到秋后收获的轮回,我们经历的是一半直径,学习人生;一半半径,感受人生,我们可以领悟到圆规运行轨迹的意义——田野为白纸,烈日为圆规脚,热汗推动勤恳劳作的人,这样的画面才是真正感知世界的人的圆形。

  如今,机械化取代了人工收割,锯镰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。父亲睡在了老村庄那块地里,没有醒来。只有秋收时节,父亲的目光会变得明亮起来,收割机的响声会飘过他的坟头,如锯镰般闪闪发光,在阳光下对着秋天致敬。

  

(三)篾活

  窗对千棵竹,门迎万户春,无竹不可居,无竹不成屋,这是皖西人对居处亘古不变的信仰。苏东坡以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诗句,确立了竹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独特符号意义:挺拔、气节、君子、隐逸、清幽……这些美好的意象与细叶婆娑的竹紧紧联系在一起。东晋诗人许询《竹扇》以“良工眇芳林,妙思融动聘,篾短秋蝉翼,因助望舒景”盛赞竹编。

  皖西地区一直流传有“村庄旺相有竹子”俗语,就有了种竹子习俗,也有了竹子丰富资源,滋生了一大批蔑工巧匠。李篾匠就是竹编行业的佼佼者。李篾匠是一个风趣幽默又死板较真的小老头。他的口头禅是,蔑活蔑活,就是生活。

  历代竹编艺人们通过对竹丝篾片的挑、压、弹、插、绕、穿、贴等技法,创作出数以百计的竹编技法图案,竹编的竹器以清爽、莹润、轻盈、洁净,带着清新自然的野趣,让庸碌的生活中,多了点清雅脱俗的格调。小时候,一群孩子是观光团,围着李篾匠看他干蔑活。李篾匠系着围裙,坐在自家院子里,手起刀落,“咔咔”声不绝于耳,竹子在他手里玩转自如,一条条篾片翻转而出。破篾是整个篾活中最难的技术。先将其破为两半,再依次往下破,直至宽度适合编制篾器的要求。起篾全凭手上功夫。李篾匠是手艺高超的篾匠,不用刀只凭手,可将一条粗篾起出十多条均匀而又薄如蝉翼的细篾。起出的篾条分青篾和黄篾。最外层的为青篾,抗拉力强,韧性好,经久耐用,是编制米筛、筲箕、簸箕、箩篼的上佳材料。越接近竹心部分的黄篾,拉力越差。编制普通篾器难度不大,稍加学习即可。编制美观耐用的篾器就难了。李篾匠常说,编东西要心神合一,尊重每一条篾片的性格与特质,春夏的篾条顺滑,弹性好,好使,易蛀虫;秋冬的篾条刚烈滞重,不易虫蛀。只有摸透篾条的禀性,才可能让它们在编织中听从指挥调度,得心应手。李篾匠还常说,编织一件蔑具,就是塑型一个人。编织的篾器棱角分明,就像人的爱憎分明,哪怕一个接头,也不允许有丁点破绽,做事要善始善终。生活丢三落四的人,则篾纹错乱,接头很多,这人办事给人不靠谱的印象。真正的篾器粗重结实,注重外观的篾匠,编织出的篾器好看不耐用,是花拳绣腿。

  北魏贾思勰在《齐民要术》一书中阐述种竹的立地条件时曾说到,“竹宜高平之地,近山阜尤是所宜,下田得水则死,黄白软土为良”。皖西的霍邱县属于大别山余脉的丘陵地带,在此生长的竹子往往高秆、直挺、厚壁、质量上乘,生产中的工具,如箢篼、箩篼、撮箕、晒席、围席、笆子等,生活中的用具,如筷子、米筛、筲箕、簸箕、针线篼、床笆子,竹蔑制品的身影无处不在。编制不同的竹器,须选取不同品质的竹材。嫩竹膘薄,韧性差,缩水大。老竹膘厚,宜于编制大型、结实的竹器。由竹而派生出的篾活,花样繁多,极为讲究。皖西人民勤劳质朴滋养的性格、刚正挺拔基因融入了篾编的手艺中,竹编以奇巧细腻、造型美观、精品迭出、花色繁多而著称,既讲求精细,又强调充分体现竹材的自然美,成就了一个竹蔑编织的绚烂天地。

  (四)冬日飘香的油坊

  “小雪腌肉,大雪榨油!”

  “哎来!”

  “榨油过喜年哟!”

  “哎来!”

  每当入冬,油坊里的劳动号子声在耳边萦绕,那些冬天的事务重叠着时光,抽出记忆的丝线缠绕。

  我所居住的生产队叫崔油坊,顾名思义,崔姓大户,有油坊,这是名号的由来。我们生产队的油坊在社屋东方,入冬后,榨油的队伍开始忙碌起来,我们一群孩子到油坊里看稀奇,还可以取暖。

  传统木榨油有十多道工序:磨粉、蒸粉、踩饼、上榨,原生态全手工木榨油坊。第一道程序是烘烤,油茶籽挑到榨油坊,要放在一个类似北方的炕一样的地方进行烘烤,下面烧柴火,烘烤的火候与时间非常重要,火太大、时间太长,就会烤焦,榨出来的油会变黑;而火太小、时间太短,出油率又会受到影响。第二道程序是把茶籽碾碎,这个榨油坊用的是水碾,碾子的直径大约在4米左右,通过水渠里引下来的水带动碾子在碾槽里转动,几个轮子把碾槽里油茶籽连壳带核碾碎。

  第二道程序是蒸煮,把碾碎的茶籽放在一个蒸锅里蒸煮,这蒸煮的时间也很重要,要出蒸气,但又不能熟透。

  第三道程序是做成饼,榨油师傅用一个个钢圈,垫上一些稻草,把蒸熟的茶籽放在草垫上,手脚并用地踩,踩成一个个油饼,这踩油饼也是一个技术活,要趁热快踩,否则冷了就会散沙一盘成不了饼。

  第四道程序是压榨,把一个个油饼叠在一起,放进压榨机里。经过两个小时的压榨,油饼里的油几乎出尽,就可以出榨了,把油饼从压榨机上取下来,成了豆饼、芝麻饼、化生饼,可以作为喂猪喂牛喂羊喂鱼的饲料。

  这样榨出来的油是金黄色的,绝对的醇香,不含任何杂质,更没有添加剂,完完全全是放心油。把榨出来的油放进油缸,挑回生产队的仓库里,一部分要交售给国家,支援社会主义建设,剩下的一部分要等过年的时候凭工分分给社员同志们。由于我们这儿生产的油菜籽、花生和芝麻籽粒大、饱满,出油率相对高点。一般来说,二斤一两菜籽能出一斤油;一斤七两花生出一斤油;二斤六两芝麻一斤油。榨油一般选择入冬时节来操作,那时候农忙结束,人们可以安心地投入榨油的行当中。榨油是集体进行的合作产业链,一己之力无法独自去完成。磨坊将磨碎的粉料交给炒料房,炒料房内顿时热闹起来了:一角的灶台里柴火烧得正旺,碾碎的粉末蒸熟后,用木桶盛起,迅速倒入用稻草编织好的铁箍中。经过头榨的花生粉、菜籽粉、芝麻粉炒到合适的温度后,进行重新压盘,送到榨机房再度放入木榨床上,进行二榨。当时,掌槌的叫油匠。油匠们光着膀子,腰间扎一条长长的白棉布汗巾,铆足劲一起发力喊号,向前推送撞槌,撞槌荡起的惯性撞击进桩,声响轰然如雷,地动山摇。撞槌一遍遍撞向进桩,一次次加木楔。油匠们汗如雨下,浑身油亮,吼喊着“嘿哟嘿哟”的号子……随着进桩被打入榨仓,榨仓中横放的木块对油料饼产生挤压,铁箍边上沁出了细细的油珠,油珠迅速汇集成一股油水。“出油啦!”在众人的欢呼声中,清香四溢的油顺着油槽汩汩地往油桶里流淌,香味弥漫整个油坊。

  一个地区文化底蕴的积淀、一座小镇的古老,一定是因为有某个古老的文化载体存在而被人们所记忆。榨油坊不但是传统油料加工的场所,更是一种传统文化烙下历史醇厚底蕴的记忆!有个谜语,谜面是:“远看一头象,近看一堵墙,用力撞一撞,胯里水汪洋。”谜底是什么?说的是榨油坊的榨鼓。《民间榨油坊》这样写的:

  油菜籽,花生,芝麻

  走进榨油坊

  一季的雨水,雷电,一茬的庄稼,农人的汗液,土地的地气,岁月的痕迹

  村庄佝偻的目光

  走进榨油坊

  曾经,锄头上的月光,草帽兜的蝈蝈,一身疲惫的回音

  走进榨油坊

  一笆斗一笆斗,一蛇皮袋一蛇皮袋

  的秋天

  一圈圈秋天的阳光

  走进榨油坊

  烟火,炒锅,枯树棒子

  风箱,一口口锅

  走进榨油坊

  这些看似不相干事物

  在一家民间作坊炒熟了一个秋天

  径直而走

 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,九十年代以前,手工榨油作坊在乡村随处可见,是乡村的一道独特风景。但随着时代的发展,机器榨油逐步替代了传统手工榨油工艺,这些手工榨油作坊便越来越少,最后被机械化鲸吞而退出了历史舞台。关于古法木榨取油的历史,早在北魏贾思勰的《齐民要术》中就有相关的记载,而后,在元代的《王祯农书》、明代的《天工开物》、《农政全书》中,已有榨油机和榨油方法的详细记录,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祖祖辈辈的智慧结晶。榨槽是一段巨大的樟木挖空后做成的。据《天工开物》中记载:凡榨木巨者,围必合抱,而中空之,其木樟为上,檀与杞次之。可知做榨木的树材以樟树最好。

  八十年代初,随着土地分产到户,大队的副业组解散,当时的榨油坊由个人或几人合伙买断经营。磨粉、蒸粉、踩饼、上榨、插楔、压榨到接油的每一个环节,都是纯手工完成的。所压榨的油有明显的优势:没有高温破坏,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营养成分,而且香味更浓,颜色更纯正。但它也有最致命的缺点:高强度劳动、人员较多参与,投入资本较大,出油量不能与现代化机械加工相提并论。因此,这一传统手艺被现代化机械取代,榨油坊也在历史云烟中魂消魄散。

【聚焦莲乡,书香岔路。浓郁乡土,厚植底蕴。讲好岔路故事,做好四有新人。打造“有温度”“有情怀”的公众号媒体】

张正旭,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,《读者》《特别关注》等杂志签约作者,有文章发表于《民间文学》《啄木鸟》《清明》《椰城》《安徽文学》《四川文学》《太湖》《延河》《小说选刊》《故事会》《今古传奇(故事)》《山海经》《传记传奇文学》《故事家》《三月三》《故事世界》《中国故事》《民间故事选刊》等。参与编撰《岔路镇志》《霍邱地名故事》《霍邱当代人物名录》等图书,安徽省“首批乡村文化带头人”,霍邱县第十一届政协委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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